南宫NG28梁雪芳：刺绣是一种生命的等待

　　南宫NG28梁雪芳：刺绣是一种生命的等待在苏绣小镇，刺绣不仅是讨生活的手段，更是传承千年的文化瑰宝。苏绣艺术家梁雪芳以针为笔，以线为墨，用五十多年的光阴，书写了从“做生活”到“过生活”的生生不息的篇章。

　　梁雪芳的苏绣之路，始于七岁时的一架绣绷和一缕丝线。那时，她或许还不明白，这细密的针脚，将如何交织出她一生的热爱与追求。在苏绣小镇，刺绣是家家户户的生计，也是女儿们心中的诗与远方。梁雪芳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荷间水乡的灵气与绣花针线的精致，共同滋养着她的心灵。

　　师承中国工艺美术大师顾文霞，梁雪芳的技艺日益精进。然而，她并未满足于传统的绣法，而是选择北上清华大学，跟随林乐成教授探索纤维艺术的奥秘。这一选择，让她的苏绣之路更加宽广，也更加深邃。她发明了“一种新的刺绣保护方法”，让作品更具时尚感，同时不断探索新的艺术元素，将其融入刺绣之中，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表达语言。

　　梁雪芳坚信：“不重复自己，不拷贝别人。”这是她对自己的严格要求，也是她对刺绣艺术的深刻理解。在大自然中，她找到了无尽的灵感，那些美丽的纹理，只需用心感受，便能化作一幅幅生动的刺绣画卷。

　　在大英博物馆、中国国家博物馆等世界级殿堂中，梁雪芳的作品被永久收藏，然而，她始终保持着一颗谦逊的心，她说：“针线是我的哲学老师，它们教会我如何生活。”在苏绣小镇，刺绣被称为“做生活”，而梁雪芳则用自己的双手，将这门传统技艺提升到艺术的高度。

　　如今，苏绣小镇迎来了新的“血液”和色彩南宫28，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加入刺绣的行列中。梁雪芳在追寻苏绣“新生”的道路上，也越走越远。她的身影，如同她手中的针线，穿梭在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之间，织就了一幅幅跨越时空的美丽画卷。

　　五十年岁月流转，梁雪芳的热爱未曾减退。她的苏绣之路，越走越坦荡，越绣越发热爱。这份热爱，不仅让她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也让苏绣这门古老艺术焕发出新的生机与活力。

　　梁雪芳：是的，这件作品为《去留无意》，是我将传统刺绣与风筝相结合独创的苏绣风筝，还将纳米技术融入其中，绣的是太湖的白鱼。

　　梁雪芳：这主要缘起于我们对于太湖生物多样性自然保护的思考，去年中国美院的宋正老师来苏绣小镇，想做一件原创的作品，他找到了我，跟我一起合作。一开始，他问我，“你们这里有什么特色？”我说我们为了保护生态，保护太湖水质，都不让围湖圈养，所以就想到了以太湖白鱼来创作。过几天，宋老师回去以后，画了一张小的白鱼的稿子，把鱼鳞、鱼眼睛都画得很清晰，因为他当时就讲我们不仅仅是绣一条鱼，我们要打破常规，让鱼做成风筝能够飞起来。

　　梁雪芳：对，我们以前做的刺绣都是装在玻璃框中，第一次做这种打破框架的尝试。不过在我做刺绣的50多年间，我对刺绣的理解和认识随着我40岁去清华求学后，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梁雪芳：首先我会想这个鱼有什么特别，跟鲤鱼或者金鱼有什么不一样。我去隔壁菜市场看卖鱼，看鱼游动的时候，观察它的眼神、游动的形态以及鱼鳞的特征。我特别擅长捕捉自然事物从宏观到微观的样子，所以我对那条白鱼从它的头到尾，到每一片鱼鳞，都做了很多分析，后来我把绣稿放大到8个尺寸，白鱼的长度从0.9米到1.6米不等。

　　通过仔细观察，我发现每一片鱼鳞就是一个“宇宙”，它纹理细腻，光泽不一，既有造型又有色彩，我因为发现了大自然中的美丽素材而感到兴奋。观察以后就要思考如何绣这条鱼，我想追求和而不同，同样都是那条鱼，但是要绣成不一样的腔调。所以我一直想啊想，刺绣前，数易其稿，有时睡到半夜，想起什么新点子了马上就要写下来，把用什么线用什么针法记录下来，到后来开始动针绣的时候，心里已经非常有底了南宫28，把白鱼的形态规格结合刺绣的材料、工艺针法、肌理光泽以及风筝放飞的要求和展示空间等进行了周密的设想。

　　刺绣针对每条白鱼的眼神和形态、鱼鳞叠盖的纹理、鱼翅骨架的虚实，结合丝线材料特质（丝线劈绒、加捻，金线、银线）和针法绣法（套针、铺针、刻鳞、滚针、网绣、乱针、施针、虚实针）的特点做了多种实验，使每条双面绣的鱼都有个性和特色。除了苏绣的绣线，我还使用了织罗的经纬线，这个一般是不用在我们苏绣中。我这么多年一直在研究纤维艺术，研究刺绣怎么能够跳脱原来的那些束缚，我一直在尝试、探索，去实验，使用经纬线也是一种尝试。

　　刺绣后裁剪、缝孔、穿风筝线，钉土字形风筝骨架、太湖边等待风力大时放飞实验，拍摄录像，再加上展示动态实验作品诞生的整个过程充满了未知和惊喜。除了苏绣的经典针法，这组作品还使用了纳米新材料，让苏绣作品彻底摆脱“玻璃框”的束缚。后来我们这组作品作为实验艺术入选全国美展，如今正在上海展出。

　　梁雪芳：太湖上飞起了苏绣白鱼，我一开始取名为《会飞的鱼》，当时宋老师也同意，但后来他读到《菜根谭》里面的一段话：“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认为与这组作品高度契合，便用了《去留无意》作为作品名，既体现当代中国人富有创意的生活意趣，又展现出中国人的浪漫情怀。

　　梁雪芳：太有影响了。我觉得小时候学刺绣是一种家教，大一点就觉得刺绣是一种手艺，再大一点我成为高级工艺师了，后来我就开始感到困惑，为了解决我的困惑，我选择背上书包去清华大学学习，这段学习经历让我知道了，其实我们的技能是为我们的表达服务的，我们审美的修养、审美的眼光是要终身去拓展的、积累的。

　　到了今天，特别最近10年，从我打太极拳开始，我感受到刺绣跟呼吸是连在一起的。一方面体现在刺绣的坐姿上，要正襟危坐，两只脚踩在地上，能够非常稳当，然后再一针上一针下，这样的话不会有颈椎病、肩周炎等毛病。另一方面，太极的韵律感、节奏感也让我对刺绣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比如我追求作品产生这种“透”或“空”的效果，留白的感觉，这样有虚有实，才会使得这个画面灵动，有这种韵律感节奏感，所以我们不用追求把一个东西做得像，而是把这个东西做出形与神，那便是更妙的东西。

　　就像我们的书法为什么那么有魅力，因为它有重有轻，有干湿浓淡，还有快慢，这个都是跟太极拳有关系的，因为要把力气用到指尖，然后沉肩坠肘，把气韵用到笔尖，通过我们的心脑手把它传递到笔尖，才会焕发出这种神奇的力度，就是有轻重、有快慢韵律、有节奏，我们称之为艺术，它会让人产生心动的感觉。

　　所以我想我们的刺绣是什么？小小的绣花针是硬的，但是丝线是软的，我们又用软的丝线把一些叮当响的“青铜器”“玉石”等图案做出来，所以说它不是一个简单的工具，它其实也能让我们的心脑手意气力都汇聚到那一个针尖。

　　梁雪芳：过去有这么一句话，说“太极十年不出门，形意半年打死人”，练太极是一件急不来的事情，苏绣亦是如此，它是一个慢工出细活的东西，一定要定心，所以我说刺绣是青春，我很多作品从构思到刺绣完成都要经历好几年的光阴，每一件作品都是我的青春和时光。

　　我非常善于等待，每天早上到家附近的湖边打太极的时候，我总会想想生命的意义，那里有的荷塘，我开始观察荷塘内一颗莲子的生命周期。季羡林先生有篇文章《荷塘清韵》让我印象深刻，他说他有片池塘想种点什么，有人从洪湖带了十几颗黑色的莲子，他把它们栽进了池塘里，每天期盼着它们长出来，第一年没动静，第二年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但是第三年的时候种莲子的地方有了五六片可怜兮兮的叶子飘来荡去，然后到了秋天就枯了，到了冬天就沉下去没了。但是让他惊喜的是第四年的时候长出了半池塘的莲叶，后来就慢慢地生出莲花了。这种生命它是需要等待的，你急不得。

　　刺绣也是这样，我将大自然作为我的创作宝库，就更需要对生命、对生活的仔细观察。所以这十几年我一直在看，最早是观察北京颐和园、圆明园、清华园的荷塘，夏天看到的是一池塘的荷花和莲蓬，结果到冬天去看什么都没了。

　　梁雪芳：我妈曾跟我说，世界上再也找不出一个行当，比“做生活”更让人开心的了。她说，一个人一生就像三双绣花鞋，代表着出生、结婚、死亡这样三个不同的人生阶段。所以我认为刺绣从生命性来说，它是我们生命中的一种仪式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它是我们对生命美好的向往，就是生活本身。

　　梁雪芳：对，我们早期做苏绣，要么以传统图案为主，要么选择使用大师的画作，后来就会遇到侵权的问题。加上我有缘成为顾文霞先生的学生，她教给我的不仅仅是技法，更多的是对刺绣的一些传承跟创新的理念。她讲“古精新”这种创作的方法，“古”是指那个时代不停地复制文物，在复制文物的过程中，接触到几百年前上千年前的刺绣丝绸纹样，就会在绣这些纹样时滋养自己对刺绣的认知；“精”是指改革开放初期，我们很多优秀的绣娘创造了很多宏大叙事、时代题材的精品；“新”就是指苏绣的创新，也是顾文霞先生一直嘱咐我一定要走的这条路，她说一定要创作新的东西、探索新的东西。这个“新”就是我当时最困惑的地方，我们苏绣该如何创新的问题南宫28。

　　我以前做过的《荷韵》被大英博物馆收藏，但总不见得一直要做荷叶，接下来我要怎么做？所以我跑到清华去学习，开始纤维艺术的研究，那三年我是完全沉浸其中，苏州的绣坊也交给我先生在运营，这样的一种学习影响了我今后的所有思维模式，开阔了眼界。我开始学着大咖们的思考模式，去了解他们是怎么创作的。我发现，刺绣只是一门传统的古老的技艺，你可以做无数的表达，它可以为你的思想情感表达来服务。

　　我在大学的导师给我讲了“四象四观”的概念，他说“四象”就是从具象到抽象，从想象到幻想，“四观”是从主观到客观，从宏观到微观。我感觉豁然开朗，这就是我们平时做刺绣的样子，在刺绣的时候也要先从整体入手，先打底把框架搭好，然后在每一个细节细致地刻画、描摹，然后慢慢地再回到整体去调整。

　　梁雪芳：在清华学习后，首先让我对纤维艺术有了新的认知，即我们刺绣用的丝线，苏绣的丝线是蚕丝，一根连绵不断的蚕丝可以有1200米长，一根绣线根丝线，这都是我从实践中得出的结论。蚕丝有韧性、有光泽，是很好的刺绣丝线，但是我也想尝试用一些其他的材料。我在学习的时候，参与过一个绣大型壁画的项目，那幅大型壁画上用了中国科学院的纳米材料，做了防尘、防潮、防霉、防蛀的处理。我用了6年多时间在我的刺绣上面进行相关试验，最后，我成功了，后来还申请了国家发明专利，叫“一种新的刺绣保护方法”。一般我们的刺绣作品做好后需要裱框在玻璃框中，观赏时既容易反光，与人又有隔阂，这种技术可以让刺绣免于裱框也不会轻易氧化掉色，让刺绣更加贴近生活。有了这个纳米技术的支持，也对我后来做《禅韵》系列作品有很大帮助。

　　苏州日报：据了解，苏绣小镇有很多像你儿子这样的绣二代，他们这一代年轻人对于苏绣的看不会不太一样？

　　梁雪芳：我感受到我儿子在出国留学几年以后，特别爱我们的传统文化。他在英国去看了我被大英博物馆收藏的刺绣作品《荷韵》后，他说，“妈妈，你绣的是人生百态”，因为“荷塘”之中，里面每一枝荷都不一样，所以他看出来是人生百态。

　　我觉得现在年轻人越来越热爱我们的传统文化。我这个展厅从2007年开馆到现在，一直是对所有人开放的，一直是以展示为主。这里每到暑假年轻人特别多，有来寻找毕业设计灵感的，有来拍摄制作视频的，也有来体验感受的，我也花了很多时间去跟这些大学生接触。虽然我妈妈常觉得我花太多时间在接待大学生上，甚至占据了太多刺绣的时间，但是我觉得这是非常有必要的。他们都是年轻人，他们一个视频如果传播出去，会影响到他们的同学，他们同学又会传出去，又会影响到其他大学的学生，我愿意以非常包容和开放的心态来接纳大家。

　　梁雪芳，江苏苏州人，民进会员，苏州市劳模，苏州市十五、十六届代表。研究员级高级工艺美术师，江苏省工艺美术大师，清华大学访问学者，苏州市工艺美术职业技术学院产业教授。

　　自幼随母亲马惠云学绣。师承中国工艺美术大师顾文霞先生。从读行到知行，经年北上清华大学研习纤维艺术，受益于林乐成教授。发明“一种新的刺绣保护方法”，使作品更时尚。坚持“不拷贝别人，也不重复自己”的创作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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